本帖最后由 妖奇谈 于 2019-7-21 10:51 编辑
玉箫第一
“我想见你,你为什么不出现?”
视线一片模糊,似远似近的缥缈男音响起。我听得不甚清楚,心中却莫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。
眼前白茫一片,在目光的尽头,似乎正飘着雪,一个孤寂清瘦的白衣身影融在雪中,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。
我拼命睁大眼睛,想让自己看得更加分明。
倏地世界一片黑暗,我眨了眨眼,醒了。
酒喝多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,我捂住发昏的头,一点点挪下床去找水喝。
清凉灌进喉间,我瞬间清醒了大半。想起刚刚的梦,不觉幽幽叹了一口气。
同一个梦,真的可以从小到大都做吗?
可是直到现在,我也依然不知道,那个白衣身影究竟是谁。
我自嘲地笑笑。
为着这个可能只存在于我臆想中的人,我放弃了多少次机会。
昨天同学聚会,一个条件十分不错的老同学向我告了白。可我还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,为了表达歉意还喝了不少酒。
明知道那可能只是幻想的,可是二十年来的夜夜相伴,早就让它成为我深重执念的一部分了。
我也想见你,可你又在哪里?
我再也睡不着了,于是决定玩会儿游戏。
“很恢宏大气,可是我听着却很悲伤。”
“那年白衣胜雪的公子景。”
“开始的恢宏大气,转而笛声清扬婉约,似在诉说儿女情长,随之苍浑有力,投身国家的壮志雄心,但心底又时有情思绕过,忍而又忍,终究还是肆意蔓延,揪人心弦。”
“宏伟大气中却微微凸显出了一抹属于时光的苍凉,时光匆匆流逝,留下的是城中不为人知的悲伤。”
“那一年,京城四月飞雪,我站在布告栏旁,等着你出现。”
这首盛世京城是新倩女幽魂的配乐,我第一次听就立刻爱上了。或许我没有评论里那样多的感慨,可一听到它,我脑中总会浮现出一抹白衣身影,久久挥之不去。
那个人……真的在等我吗?真的,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么?
果然,还是只能在游戏里找找安慰吧。
看着倩女游戏界面缓冲到四分之三突然静止不动了,我叹了口气,戴上耳机,又听了一遍盛世京城。
一首曲子余音未消,我的角色已然出现在了游戏界面,顶着蓝玉两字一动不动。我连忙自动寻路北京城,看着异人小萝莉召唤出了她的小毛驴开始跑地图,后面跟着一只打着伞的小黄鸡。
我喝了一口水,看着小萝莉暗黑系的衣服,想着当初是因为看着异人发展全能才选的,结果谁知是个有点阴沉沉的小萝莉。虽然异人没有魅的身材方士的身高医师的仙气,但这么一个短腿小萝莉也是很萌的,而且还会召唤宝宝什么的,划水什么的太爽了有木有?不过因着异人的特殊技能,导致每次师门保卫战满屏都是宝宝,卡得我电脑一动不动。
熟悉的音乐出现了,恢弘的前奏,悠扬婉转的笛声,我知道我已经到北京城了。
之前我来北京城一般只是随便逛逛,看看风景,把人物角色的各种动作都玩儿一遍。
但今天,我想去看一看传说中的公子景。
公子景的任务不是主线剧情的,所以我一直没有做过。
可此时却不知为什么,脑中一直有声音催促我,转化成了我想见这个NPC的强烈冲动。
直接自动寻路到了布告栏前,我点了一下布告栏,弹出一个任务框,让我去找公子景谈话。我想点公子景,结果不知是手滑还是他旁边玩家太多了,我老是点不到他。
好不容易避开玩家点到他,便弹出一个页面,上面写着: 那一年 京城四月飞雪 我站在布告栏旁 等着你出现
配着这孤寂萧瑟的音乐,这段话显得格外悲伤。
直面这句话时,我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秒,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你……在等谁?
不知傻呆呆看了多久,我才突然清醒过来,下意识点了一下接受任务。
然后突然世界一片漆黑。
我:……我好像只是接受了个任务不是黑了国家总电局的电脑吧?
我连忙跑到窗边,周围果然一片漆黑,还伴着唏嘘声和咒骂声。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,给这个漆黑的世界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。
我后退两步倒在床上,抱着枕头翻来覆去滚了好几转,又猛地弹起来,再倒下去,再弹起来……
如此循环了好久,也不见有要来电的趋势。我朝黑沉沉的天花板伸出手:“要不要这样啊我的天……”
那个NPC有毒吧?刚接受任务就停电。
虽然心底一直不满地碎碎念,但那恢宏又婉转的调子依旧盘桓在我脑中久久不散,我情不自禁地轻哼出声,音调没有差错,只是好像少了什么。
少了抒发心中情感的媒介。
我在一片漆黑中翻翻找找,手上突然一阵剧痛,不知道被什么划到了。我顾不得痛,总算摸黑找出了那根压箱底的绿光流转的物事。
这是一根玉箫。
上了高中之后,我就很少碰它了。
想当初我爷爷去山里砍柴时从树洞里捡了一根箫,绿光流转,色泽莹润。他还以为捡到宝贝,高兴地把柴都丢了,跑回来跟我们大声说以后吃穿不愁了。结果去鉴定才发现是最劣质的玉,晚上发光就是因为杂质太多,连大理石的价格都买不了。爷爷沮丧了半天,觉得这箫好歹外观是好看的,说要留给他孙女,也就是我。
而让所有人吃惊的是,小小的我什么都不懂,抱着那根玉箫张口便吹出一段调子,好似浑然天成一般。
我的父母可不觉这是什么天赋异禀,他们吓得魂飞魄散,以为我中邪了,各种迷之活动,还要扔掉那根他们看来诡异无比的玉箫。
爷爷自是心疼,偷偷藏起来骗他们说扔掉了。却在他们外出工作带我上山捡柴时偷偷给我玉箫,一边听我吹出的曲子一边捡柴。但他也不敢给我吹太久,每次回家都会小心翼翼再次藏好。
我早就忘记了握住箫的感觉,可能那时太小,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。总之我并未对此太过上心,偶尔怡情,也不过点到为止。
可是,后来爷爷走了,那根玉箫被压在杂物最里面,我再也没有碰过。
……
我从回忆中抽出身来,仔细端详着手中这根约两公分的短箫。箫身在月光流转下氤氲着翠绿色的光芒,因许久未碰过已染了淡淡尘埃。手上已经快凝固的的红色血液一点也没有弄脏箫身,反而这幽绿的光芒看起来更盛了些。箫上没有花纹,十分光滑莹润,只是有一段的开口处刻着小小的一个字:玉。
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。
因着我们家比较特别的姓,再加上一个玉字,活像是从古代穿越来的。
我来回抚着箫身,直到再次感到一丝熟悉。多年不碰箫的我已经快要忘记那种感觉了。可今天,也许,是盛世京城唤醒了我,唤醒了我灵魂深处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与记忆。又也许,是别的。我已不想去探究。
嘴唇碰到冰凉的箫时,我突然有种想长叹一声的感觉。
极美之乐,无需回想,便已成音。
脑中浮现出那段旋律,奇怪地,无需任何谱子,一段乐曲便从箫中流泻出来。仿佛我天生就会那段音调,那是早已刻入我骨子里,来自前世的抹不掉的烙印。好像手中这支玉箫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月亮已经挂上正空了,洒在窗口的光辉更加雪白圣洁,就像那年北京城纷纷扬扬的雪花。
仍然没有来电,我干脆跳上了窗台,背靠窗沿,箫声悠悠。
据说玉箫吹出来没有竹箫好听,可能是因为我手上的是劣玉吧。声音没有竹箫那样低沉淳厚,也不似竹笛那般悠扬婉转。是一种听起来十分舒服,好像流水淌过心田的音色。这样的盛世京城,吹出来又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箫声悠悠飘远,远方白衣身影似乎若隐若现。
流水潺潺,箫音阵阵,端的是一派美妙意境啊。
等等,流水?
我停了一下,仔细倾听着,却有水流动的声音。
那声音与自来水管流水不同,是一种连续的,悦耳如禅音一般的调子。
我轻轻捏了一下玉箫,缓缓睁开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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